前文说,公元35年,志在“复高祖之业,定万世之秋”、要一统大汉帝国疆域、收复巴蜀的光武帝刘秀,派出两路大*,从蜀国的东线和北线先后发起攻击。
三月,由东线的岑彭兵团率先打响第一枪。
东线主帅岑彭率领辅威将*臧宫、骁骑将*刘歆,在奋力砸开蜀国东线门户江关(今重庆奉节东)之后,一鼓作气向西打到江州(今重庆市)。
七月,当蜀国皇帝公孙述派遣心腹大将延岑率领能调动的所有兵力,据守广汉(古称汉州,别名雒城)和资中(隶属四川省内江市),又派将领侯丹率领二万余人据守*石(今湖北省鄂城市东)。准备凭险据守,将岑彭“御敌于国门之外”。
看到手忙脚乱、四处调兵遣将的公孙述匆忙之间摆出一副前重后轻、前实后虚、顾首不顾尾全面防守、被动挨打的龟缩阵型,岑彭笑了。
公孙述啊公孙述,你以为你这样把守险要、严防死守就能将我挡住?你可知道当年高祖皇帝麾下大将*韩信的成名作---“明修栈道、暗度陈仓”?
哦,当年韩大将*用这一招是从里往外打,本帅这次用这招是要从外往里打,谅你也不知道!
好,今天本帅将让你这个井底之蛙开开眼,见识一下本帅“翻新”的“明修栈道、暗度陈仓”,肯定也够你老小子喝一壶的!
岑彭立刻召集诸位将领开会。
他的计划是兵分两路:自己亲自率领主力部队从垫江(今四川合川)乘船由长江而下先返回江州(今重庆市),再逆都江而上,悄悄从背后袭击据守*石的侯丹,砸开一个缺口。
打掉这只拦路虎后,再日夜兼程,急行*二千多里,出其不意袭击并占领武阳(今四川彭山县东,距成都仅六十公里)。然后派出精锐骑兵,一鼓作气袭击广都(今四川双流县东中和镇)。
这样,就可以将主力大*突然展开在离成都几十里的地方,一下子打破公孙述的整体部署、让他顾首不顾尾、手忙脚乱、疲于奔命。
这是他的“暗度陈仓”。
另一路则是带领五万刚刚归降的士兵,继续沿涪水而上到平曲(今重庆合川西北部),从正面吸引、拖住、最好能战胜公孙述*中悍将延岑在此据守的重兵集团。
这是他的“明修栈道”。
岑彭的新作战计划已经和盘托出,下一步就是研究派哪位将领来担当“明修栈道”的主角了。
诸位将领刚开始还听得眉飞色舞、喜笑颜开,当听到有人要当“明修栈道”的偏师统帅,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、面面相觑、开始“真诚”地彼此谦让、谁都不想接这道*令。
他们心里都明白:主帅岑彭这条计策的确是个好计策,出其不意攻其无备,必能大获成功。但是,这个偏师的活儿可不好干!搞不好“赔了夫人又折兵”、一世英名付之东流啊!
说好听点是什么“明修栈道”的偏师,是来吸引敌*的兵力、火力、注意力,为主力部队出其不意、从别处绕到敌后创造有利战机。
说难听点,这就是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”,舍命、赔本、还不一定能赚吆喝的“炮灰团”!
带领五万降兵?有没有搞错?就这还敢逆流而上、打上门去?“败*不如寇、流兵即为贼”这谁不知道啊?就这些散兵游勇、乌合之众,能不能、敢不敢走到敌人门前还两说呢?
这趟“舍己为人”的赔本买卖说什么也不能接,谁有能耐谁上,反正我不上!
帅帐里是一片寂静、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。
这些早在岑彭的意料之中。
有道是“请将不如激将”!
岑彭猛地站起来,一拍帅案,“啪”!
帐下哥几个都低着头、纹丝不动、面不改色。
心想:切!你想用这招逼我们抬头?你当我们是吓大的?我们又不缺心眼,我们就是不抬头。这个时候谁抬头谁倒霉,只有傻瓜才会抬头呢!
我们也知道这个倒霉“炮灰团”团长就在我们哥几个之间,我们就是要和你*一把!有种你就点将,点到我,那我认命;点不到我,出门我就烧高香去!
辅威将*臧宫!
到!
辅威将*臧宫条件反射地站立起来,挺胸、抬头、气宇轩昂、英气逼人。
可是当他发现周围的老兄弟们都抬起头、抹去额头上的冷汗、轻舒一口气、笑逐颜开,春风得意、就差要站起来为他鼓掌、喝彩时,才赫然发现,这个“明修栈道”的“倒霉蛋”是自己!
看着这几个如释重负、如沐春风、挤眉弄眼、连嘴角都合不住、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好兄弟此时如此幸灾乐祸,臧宫气就不打一处来,他刚要开口启动怼人模式,猛然看见岑彭面色冷峻、冲着他一拍帅案,“啪”,吓得他一哆嗦。
臧宫!看看你现在是个啥德行?这就哆嗦上了,就这怂样?
这就是临出发前陛下亲口告诉我一定要带上的常胜将*吗?你这个常胜将*是咋来的?嗯?不会是“老太太吃柿子——专拣软的捏”、专靠打那些下三滥的流氓、草寇、菜鸟攒积分得来的吧?
今天好容易碰到一场硬仗打,我还以为“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”,你会挺身而出、主动请缨、力挽狂澜,为陛下、本帅和在座的哥几个用*功章证明一下呢。咋?你也和他们几个一样想退缩?你咋不像鸵鸟把脑袋扎进土里呢?
你别瞅他们!他们和你不能比,他们都不是陛下眼里的常胜将*,对吧,哥几个?
那几个“见利忘义”的老兄弟都眉飞色舞、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:就是、就是,我们都不行。咱这里就属他最能打,还百战百胜,大帅点到他,可真是慧眼识珠、伯乐发现千里马啊。大帅,这一仗,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、非他莫属啊!
岑彭脸色发青,先是回头冲着帐外,喊了一声来人,从帐外进来几个虎背熊腰的亲兵卫士。然后回过头,对着满脸怒气、浑身发抖的臧宫冷冰冰抛过来一句话:臧宫,麻溜的,给句痛快话!你他娘的到底行不行?
行!我去!
臧宫也拍着帅案,对着岑彭大吼一声,把他们哥几个吓了一跳。
臧宫刚一怒吼完,就发现会场气氛完全变了。
岑彭立刻像变脸似的又恢复到以前和蔼亲切、勾肩搭背、推杯换盏、称兄道弟的模样,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鸟的东西也凑过来“众星捧月”一样亲切的跟他套近乎。
岑彭拍着他的肩膀,笑容满面:我临来的时候,陛下亲口对我说,你是常胜将*,让把你带上,说在关键时刻你能顶得上去。还说你有“漏船载酒”的运气,打仗*点子多,不拘一格、经常会有创造性思维、常常能遇难成祥、逢凶化吉、大难不死。所以,这次担负“明修栈道”的艰巨任务,本就非你莫属。
再说,咱们都是优秀的*人。*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;优秀的人在困难面前是从来不讲条件的!
我一直都很看好你、对你充满信心。我相信你一定能旗开得胜、马到成功!
会议圆满结束,当臧宫走出帅帐的时候,脑袋晕乎乎、两腿软绵绵,仿佛刚才就是做了一场梦。
可是,当他在夜幕降临,看见岑彭率领着主力部队悄悄登船,向后方转移时,才猛然惊醒,这不是一场梦,而是铁一般的事实。
果然,第二天,留守的部队看见昨天还在的主力大*一夜之间了无踪迹、消失得干干净净,“哗”的一下就炸了锅。
本来嘛,我们是不会打仗,要不然也不会缴械投降参加战场起义了。我们也就“地方游击队”的水平,跟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正规*没法比。这次跟来本以为也就是打打酱油、跑跑腿、当个群演什么的,跟在主力部队后面涨涨世面、沾点光。
现在可好,大敌当前,你们堂堂正规*居然一声不响、脚底抹油溜了,留下我们这些没打过硬仗的“地方游击队”跟正面公孙述的正规*较量,把我们推到第一线,是何居心?真把我们当炮灰了?
不行!找大帅去,这事必须要给个说法!当初不是说要一视同仁吗?这就亲疏有别、把我们当后娘养的了?今天必须要说清楚,否则,哼哼,你们主力能跑,我们为啥不能跑?我们的家可离得都不远,抬抬脚就到了呢。
*营里吵吵闹闹、骂骂咧咧、乱成一锅粥了。
臧宫在岑彭留给他的帅帐里转来转去,愁眉不展、牙痛得厉害:岑彭这是发给他一副啥烂牌啊?这不是一头猛虎带着一群绵羊去跟一群狮子较量嘛,这是去战斗啊还是去送死的?唉?现在说啥也晚了,还是先稳定*心、盘点一下家底,再做打算吧。
斥候来报,前方延岑已经在沅水摆开兵马、严阵以待。
*需官来报,现在兵多粮少,后方运输困难,粮库已经见底,坚持不了多久了。
执勤官来报,现在有很多降兵聚在一起、嘀嘀咕咕,很可能要临阵脱逃当逃兵。
臧宫烦躁的一挥手,妈的,没一个好消息。
在出面亲自做解释工作、初步稳定*心之后。臧宫走进帅帐,拿起随身携带的《孙子兵法》,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问题、让自己“反败为胜”的“灵丹妙药”。
不过,让臧宫失望的是,平时看起来这字字玑珠、充满智慧的兵家圣典。今天他从头到尾、从未到头足足读了三遍,连里面有个字都数出来了,可硬是连一个能帮助他的“妙计”都没找出来。
臧宫摇摇头、叹了口气,决定还是回到眼前。老规矩,先进行这次战役的“形势判断”。
现在战场态势很明确:敌强我弱。如果现在就主动进攻,那是飞蛾扑火、自取灭亡。而且,这些刚刚归降的“解放战士”如果没有老战士“传、帮、带”,要靠他们自己觉悟,根本就不可能激发他们勇往直前的斗志。到时候能不能走到那里还真不好说,但是,中途结伴往家跑那是肯定的。所以,暂时还不能马上发起进攻。
后退去追赶主力?那更要不得!且不说自己就这么一枪没放、灰头土脸的铩羽而归,把脸都丢尽了,那以后在*届还咋混啊?
现在刀尖已经顶在胸脯上了,男子汉大丈夫,咋能往回缩呢?自己好歹也是皇上亲口当众夸奖过的常胜将*,那就“宁可被打死,也不能被吓死”!
再说现在人心惶惶、谣言四起,还真不能轻举妄动。如果自己起身这么一撤,这就等于当众宣布失败!既然都打败了,那这些“新战士”还不光明正大地就地解散、回家过年去了?
留在原地也不行,粮食马上就吃光了。没有粮食,那也就等于没兵。
现在最可气的就是周围这些结寨自保、表面归顺实际上首鼠两端、两不得罪的墙头草---当地豪强、地头蛇。他们两头下注、坐观成败。如果自己这边赢了还好说,那是好烟好酒好招待;但是,如果自己这边输了,那他们可就露出獠牙,对自己下死手,让自己陷于万劫不复、尸骨无存的危险境地。
所以,虽然现在不能马上进攻。但是,也只有进攻,才是自己摆脱困境、争取胜利的唯一机会。
可是,怎么进攻才能取得最后胜利呢?
凭臧宫多年的战场经验,他知道:凡是敌人想不到的战术战法,都意味着难得的战机。敢于抓住敌人思维盲区,某种程度上就抓住了胜利的机遇。
延岑虽然已经排下大阵等着自己前来进攻。但是,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、什么时候、从哪里出现、发动攻势。这非常考验他的耐心,时间久了,他也就疲惫、松弛,到时候自己突然出现,他一定摸不准实情、惊慌失措,到时候想紧也紧不起来,只能被动挨打,走向失败。
所以,只要能抓住战机,也不是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。
现在要把手里这副烂牌打好,只靠这几张牌肯定不行!关键是要找到助力。就算自己想要“哪吒闹海”,那也得先找到风火轮不是?
岑彭说过,优秀的人在困难面前不讲条件!
现在自己只能是“有条件要上,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”。可“条件”在哪呢?唉!要是当初把自己的老部队带过来就好了,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虽然号称有五万兵马,看起来很多。但是,自己还是遭遇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、无兵可用的尴尬窘境啊!
正当臧宫在挖空心思要找到“条件”的时候。斥候慌慌张张跑进来,气喘吁吁地向他报告:*营后方突然出现大批兵马,还有很多骑兵,敌我不明,正在快速逼近。
臧宫大吃一惊,赶紧跑出帅帐,登高瞭望。*营里的将士都手持兵器、神色慌张地在排兵布阵、如临大敌。
妈的,真是“*鼠狼专咬病鸭子”。咱们主力大*前脚刚走,这后面就有人把后路给堵上了,这不是欺负人嘛!不知道这一仗打得赢打不赢哦?
将士们一边严阵以待,一边将目光就聚焦在主心骨、统帅臧宫身上。
等对方*队快要进入弓箭范围的时候,臧宫才看清是自己人,大喜过望。真是“有福之人不用忙、无福之人跑断肠”、想啥来啥,这不就是自己“挖地三尺”想要找的“条件”嘛!
原来,这是光武帝刘秀从后方征集并派谒者带来补充岑彭的增援部队,有战马七百匹。按东汉时期的*队组成,这支部队至少有一两万人。都是锐气正盛、生龙活虎的生力*、正规*。
不过,这支部队不是给臧宫的,你臧宫就是待在帅帐里也不行。谒者说得很明白:部队必须要亲手交给征南大将*岑彭。他跑到哪里,援兵就追到哪里。
这到嘴里的鸭子还能让它在飞走吗?这可是救臧宫于水火、扭转乾坤的“风火轮”啊!
谒者虽然也是老熟人,但是,人家也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办差,不能自作主张将部队交给你臧宫。否则,你能不能立功不知道,但他,脑袋搬家是肯定的了。
臧宫是啥人啊?云台二十八将之一、光武帝刘秀交口称赞的常胜将*,能不一点办法都没有吗?
于是,被逼无奈的臧宫,为了胜利开始“铤而走险”,他居然假传圣旨,让谒者将*队交给自己指挥。
臧宫开创了东汉将领战场“矫诏”、假传圣旨的先河。
但是臧宫也熟知光武帝刘秀的性格:任务下达,他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,只要能胜利,就是好同志!说白了就是“甭管白猫黑猫、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”!光武帝是只看结果,不问过程。
有了这支生力*,这五万“解放战士”也找到了主力、靠山,精神为之一振,剩下的事就进入到常胜将*臧宫擅长的步调了。
他开始调整兵马、分派任务。
让重新组合的几万大*开始出动、不分昼夜急行*,沿途树立很多旗帜、大造声势。让宣传队登上山头擂鼓呐喊、鼓舞斗志。沿江部署,右岸是步兵纵队,左岸是骑兵纵队,中间是长江水师,由两岸护卫着,沿途呼喊更是震动山谷,一路鼓噪、气势汹汹地扑过来。
延岑做梦也想不到“岑彭”(他此时还不知道岑彭已经金蝉脱壳、绕道而行)会如此迅速、凶猛地扑过来,他登上山顶一看:我去!人山人海,红旗招展,漫山遍野、呼啸而来。当时就吓得差点滚下山去。
臧宫一看自己这边出其不意,又先声夺人震慑住了延岑的兵马。机不可失,就趁他们惊*未定、手足无措的机会命令部队全线发起总攻。
结果,战斗进行的异常顺便,一个冲锋就突破延岑苦心经营的防线,大败延岑,斩杀、淹死的有一万多人,江水都被染红了。延岑逃回成都,他的*队全都投降,臧宫夺得延岑留下的所有兵马珍宝。
臧宫又一鼓作气,率领得胜之师乘胜追击败兵,前来主动投降的公孙述*队数以十万计。
翻过这道分水岭,从此以后,臧宫通往成都的道路就是一马平川、畅通无阻。
史海孤舟认为:这一仗,臧宫之所以能把一副烂牌最后打成王炸。这里面除了运气、胆量、对手配合之外,最主要的是,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破解办法:借鸡生蛋。
就是说,借用他人的资金、技术、力量,来发展、充实、壮大自己,帮助自己成功、完成本身无法完成的任务。
其实,有很多乍一看不可能的事情,实际上它是可能的,换一个人或者换一个思路就能找到解决办法。问题是需要我们去创造条件,找到并抓住问题的核心关键点,大胆尝试。
很多时候,我们之所以不能成功,不是我们没有这个实力,而是因为我们不敢想、更多的时候是想不出破解困局的办法。
就像辅威将*臧宫这次,开动脑筋、无中生有、借鸡生蛋,一通折腾,最后胜利就被他抓到手了。他也就做到了“把5%的可能变成%的现实”的神奇大逆转!